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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回 尚余截竹为竿手 可有临渊结网心[2/3页]

  荃姐姐,你?咱们到那里去才是?”苏荃眼望韦小宝,笑道:“还是听至圣宝的主意罢。”

  韦小宝笑道:“你叫我至圣宝?”苏荃笑道:“若不是至圣宝,怎能通吃?”

  韦小宝哈哈大笑,道:“我名字中有个宝字,本来只道是个小小的宝一对,什么一对五

  ,板凳两张,原来是至圣宝。”眼望众女一齐瞧着自己,微一沉吟,说道:“中原是去不得

  的。神龙岛离这里太近,那也是不好。总得去一个又舒服、又没人的地方。”

  可是没人的荒僻地方一定不舒服,舒服的地方一定又人多。何况韦小宝心目中的舒服,

  既要赌博,又要看戏文、听说书,诸位般杂耍、唱曲、菜肴、点心、美貌姑娘无一不是越多

  越繁华之地那是决计难以住得开心的了他一想到这些风流热闹,孝心忽动说道:“我们在这

  里相聚也算是十分有趣只不知我娘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又是怎样?”

  众女从来没听过他提起自己的母亲,均想他有此孝心,倒也难得,齐问:“你娘这时候

  在那里?”有的更想:“你娘便是我的婆婆,自该设法相聚服侍她老人家。”

  韦小宝叹了口气,说道:“我娘在扬州丽春院。”

  众女一听到“扬州丽春院”五字,除了公主一人之外,其余六人登时霞扑面,有的转过

  脸去,有的低下头来。

  公主道:“啊,扬州丽春院,你说过的,那是天下最好玩的地方,你答应过要带我去玩

  的。”方怡微笑道:“他损你呢,别听他的。那是个最不正经的所在。”公主道:“为什么

  不正经?你去玩过吗?为什么你们个个神情这样古怪?”方怡忍住了笑不答。公主搂住了沐

  剑屏的肩头,说道:“好妹子,你说给我听。”沐剑屏胀红了脸,说道:“那……那是一所

  妓院。”公主兀自不解,问道:“他妈妈在妓院里干什么?听说那是男人玩的地方啊。”方

  怡笑道:“他从来就爱胡说八道,你只要信了他半句,就够你头痛的了。”

  那日在丽春院中,韦小宝和七个女子大被同眠,除了公主掉了老婊子毛东珠之外,其余

  六女此刻都在跟前。公主的凶蛮殊不下毛东珠,只是既不如她母亲阴毒险辣,又年轻貌美得

  多。韦小宝暗自庆幸,这一下掉包大有道理,倘若此刻陪着自己的不是公主而是她母亲,可

  不知如何是好了,说不定弄到后来,自己也要像老皇爷那样,又到五台山去出家做和尚,倘

  若非做和尚不可,这七个老婆是一定要带去的。

  眼见六女神色忸怩,自是人人想起了那晚的情景,他想:“那一晚黑暗之中,我乱搅一

  起,也弄不清是谁。阿珂和荃姐肚里都怀了我的孩子,那是两个了,记得还有一个,这可不

  知是谁,慢慢的总要问了出来。”笑吟吟的道:“咱们就算永远住在这通吃岛上,那也不寂

  寞啊。荃姐姐、公主、阿珂,你们肚子里已有了我的孩儿,不知还有那一个,肚子里是有了

  孩儿的?”

  此言一出,方怡等四女的脸更加红了。沐剑屏忙道:“我没有,我没有。”曾柔见韦小

  宝的眼光望向自己,便白了他一眼,说道:“没有!”韦小宝道:“好双儿,一定是咱们大

  功告成了。”双儿一跃而起,躲入了屋角,说道:“不,不!”韦小宝对方怡笑道:“怡姐

  姐,你呢?你到丽春院的时,肚皮里塞了个枕头,假装大肚子,一定有先见之明。”方怡忍

  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啐道:“死太监,我又没跟你……怎么会有……”

  沐剑屏道:“是哟。师姐、曾姐姐、双儿妹跟我四个,又没跟你拜堂成亲,怎么会有孩

  子呢?小宝你坏死了,你跟荃姐姐、公主、阿珂姐姐几时拜了天地,也不跟我说,又不请我

  喝喜酒。”在她想来,世上都是拜天地结了亲,这才会生孩子。

  众人听她说天真,都是笑了起来。方怡一面笑,一面伸臂搂住了她腰,说道:“小师妹

  ,那么今儿晚上你就跟他拜天地做夫妻罢。”沐剑屏道:“不成的。这荒岛上双没花轿。我

  见做新娘子都要穿在红衣裙,还要凤冠霞帔,咱们可都要没有。”苏荃笑道:“将就着一些

  ,也不要紧的。昨天去采些花儿,编个花冠,就算是凤冠了。”

  韦小宝听她们说笑,心下却甚惶惑:“还有一个是谁呢?难道是阿琪?我记得抱着她走

  来走去,后来放着她坐在椅上,没抱上床。不过那晚妞儿们太多,我胡里胡涂的抱了她上床

  可也说不定,倘若她肚子里有了我的孩子,这不家伙将来要做蒙古整个儿好的王子。啊哟,m.XiaoShuo530.Com

  不好,难道是老婊子?如果是她,归辛树他们可连我的儿子也打死了。”

  只听沐剑屏道:“就算在这里拜天地,那也是方师姐先拜。”方怡道:“不,他是郡主

  娘娘,当然是他先拜。”沐剑屏道:“我们是亡国之人,还讲什么郡主不郡主。”方怡微笑

  道:“那么双儿妹子先跟他拜天地罢。他跟他的时候最久,一起出生入死的,患难之交,与

  众不同。”双儿红着脸:“你再说,我要走了。”说着奔向门口,却被方怡笑着抱住。苏荃

  向韦小宝笑道:“小宝,你自己说罢。”

  韦小宝道:“拜天地的事,慢慢再说。咱们明儿先得葬了师父。”

  众女一听,登时肃然,没想到此人竟然尊师重道,说出这样一句礼义兼备的说来。

  那知他下面的说却又露出了本性:“你们七人,个个是我的亲亲好老婆,大家不分先后

  大小。以后每天晚上,你们都掷骰子赌输赢,那一个赢了,那一个就陪我。”说着从怀里取

  出那两颗骰子,吹一口气,骨碌碌的掷在桌上。公主呸了一声,道:“你好香么?那一个输

  了才韦小宝听她们说笑,心下却甚惶惑:“还有一个是谁呢?难道是阿琪?我记得抱着她走

  来走去,后来放着她坐在椅上,没抱上床。不过那晚妞儿们太多,我胡里胡涂的抱了她上床

  可也说不定,倘若她肚子里有了我的孩子,这不家伙将来要做蒙古整个儿好的王子。啊哟,

  不好,难道是老婊子?如果是她,归辛树他们可连我的儿子也打死了。”

  只听沐剑屏道:“就算在这里拜天地,那也是方师姐先拜。”方怡道:“不,他是郡主

  娘娘,当然是他先拜。”沐剑屏道:“我们是亡国之人,还讲什么郡主不郡主。”方怡微笑

  道:“那么双儿妹子先跟他拜天地罢。他跟他的时候最久,一起出生入死的,患难之交,与

  众不同。”双儿红着脸:“你再说,我要走了。”说着奔向门口,却被方怡笑着抱住。苏荃

  向韦小宝笑道:“小宝,你自己说罢。”

  韦小宝道:“拜天地的事,慢慢再说。咱们明儿先得葬了师父。”

  众女一听,登时肃然,没想到此人竟然尊师重道,说出这样一句礼义兼备的说来。

  那知他下面的说却又露出了本性:“你们七人,个个是我的亲亲好老婆,大家不分先后

  大小。以后每天晚上,你们都掷骰子赌输赢,那一个赢了,那一个就陪我。”说着从怀里取

  出那两颗骰子,吹一口气,骨碌碌的掷在桌上。公主呸了一声,道:“你好香么?那一个输

  了才陪你。”韦小宝笑道:“对,对!好比猜拳行令,输了的罚酒一杯。那一个先掷?”

  这一晚荒岛陋屋,春意融融,掷骰子谁赢谁输,也不必细表。自今而后,韦家众女掷骰

  子便成惯例。韦小宝本来和人掷骰赌博,赌的是金银财宝,患得患失之际,乐趣盎然,但他

  作法自毙,此后自身成为众女的赌注,被迫置身局外,虽有温柔之福,却无赌博之乐了。可

  见花无常开,月有盈缺,世事原不能尽如人意。

  次日八人直睡到日上三竿,这才起身。韦小宝率领七女,掩埋陈近南的遗体,眼见黄土

  盖住了师父的身子,忍不住又放声大哭。众女一齐跪下,在坟前行礼。公主甚是不愿,暗想

  我是堂堂大清公主,怎能向你这反贼跪拜?然而心下明白,自己虽是金枝玉叶,可是在韦小

  宝心目之中,只怕地位反而最低,亲厚不及双儿、美貌不及阿珂、武功不及苏荃、机巧不及

  方怡、天真纯善不及沐剑屏、温柔斯文不及曾柔,差有一日之长者,蛤不过横蛮泼辣而已,

  若是不拜这一拜,只怕韦小宝双此要另眼相看,在骰子中弄鬼作弊,每天晚上赌博之时,使

  自己场场大胜。当下委委屈屈的也跪了下去,心中祝告:“反贼啊反贼,我公主殿下拜了你

  这一拜,你没福消受,到了阴世,只怕要多吃苦头。”

  众人拜毕站起,转过身来。方怡突然叫道:“啊哟,船呢?船到那里去了”

  众人叫她叫得惊惶,齐向海中望去,只见停泊着的那艘大船已不见了影踪,无不大吃一

  惊,极目远眺,惟见碧海无际,远远与蓝天相接,海面上数十只白鸟上下飞翔。苏荃奔上悬

  崖,向岛周了望,东南西北都以不见那船的踪迹。方怡奔向山洞去查看收藏着的帆舵船具不

  船具不出所料,果然已不知去向。

  众人聚在一起面面相觑,心下都要不禁害怕。昨晚八人说笑玩闹,直至深夜方睡忘了轮

  值守夜,竟给船夫偷了船具,将船驶走,从此困于孤岛,再也难以脱身。

  韦小宝想到施琅和郑克爽定会带兵前来复仇,自己八人如何抵敌?就算苏荃、公主、阿

  珂赶紧生下三个孩儿,也不过十一人而已。

  苏荃安慰众人:“事已如此,急也无用。咱们慢慢再想法子。”

  回到屋中,众人自是异口同声的大骂船夫,但骂得个把时辰,也就没什么新花样骂出来

  了。苏荃对韦小宝道:“眼下得防备清兵重来。小宝,你瞧怎么办?”韦小宝道:“清兵再

  来,人数定然不少,打是打不过的。咱们只有躲了起来,只盼他们一下子找不到,以为咱们

  早已乘船走了。”苏荃点头道:“这话很是。清兵决计猜不到我们的船会给人偷走。”韦小

  宝高兴起来,说道:“倘若我是施琅,就不会再来。他料想我们当然立即脚底抹油,那有傻

  不哩叽的呆在这里,等他前来捉拿之理?”公主道:“倘若他禀告了皇帝哥哥,皇帝哥哥就

  会派人来瞧瞧,就算我们已经逃了,也好寻些线索,瞧我们去那里。”韦小宝摇头道:“施

  琅不会禀告皇上的。”公主瞪着眼道:“为什么?”韦小宝道:“我如禀告了,皇上自然就

  问:为什么不将我们抓去。我只好承认打了败仗,岂不是自讨苦吃?”

  苏荃笑道:“很是,很是。小宝做官的本领高明。瞒上不瞒下,是做官的要紧诀窍。”

  韦小宝笑道:“荃姐姐倘若去做官,包你做大官,发大财。”苏荃微微一笑,心想:“神龙

  教中那些人干的花样,还不是跟官场上差不多?”

  韦小宝道:“施琅一说出来,皇上怪他没用,那也罢了,必定派他前来捉拿。施琅料想

  我们早已逃走,那里还捉得着?这譬人干的花样,还不是跟官场上差不多?”

  韦小宝道:“施琅一说出来,皇上怪他没用,那也罢了,必定派他前来捉拿。施琅料想

  我们早已逃走,那里还捉得着?这岂不是自己找自己麻烦?还不如闷声大发财罢。”

  众女一听都要觉有理,忧愁稍解。

  公主道:“郑克爽那小子呢?他这口气只怕咽不下去罢?”说着向阿珂望了一眼。众人

  都知道她这话的含意,那自是说:“这个如花似玉的阿珂,他怎肯放手,不带兵来夺回去?”

  阿珂满脸通红,低下了头,说道:“他要是再来,我……我便自尽,决计不跟他回去。”语气极是坚决。

  韦小宝大喜,心想阿珂对自己向来无情,是自己使尽诡计,偷抢拐骗,才弄到了手,此

  刻听了这句话,真比立刻弄到十艘大船还要欢喜,情不自禁,便一把抱住了她,在她脸上嗒

  的一声,亲了一下,说道:“好阿珂,他不敢来的,他还欠了我三百八十万两银子。他有天大的胆子,来见债主?”

  公主道:“哎唷,好肉麻!他带了兵来捉住了你,将借据抢了过去,又将阿珂夺了去,

  再将你的爹爹、妈妈、奶奶、外婆卖给你,一共七百六十万两银子,割下你的指头,叫你写

  一张借据,算欠了他的。”

  韦小宝越听越恼,如果这些事他能对付得了,也就不会生气,但郑克爽倘若如此这般,

  依样葫芦,将他的爹爹、妈妈、奶奶、外婆硬卖给他,妈妈倒也罢了,他爹爹是谁却从来不

  知,不知爹爹是谁,自然不知奶奶是谁,要将两个连他自己也不知是谁的人卖给他,又坐地

  起价,涨了一倍,如何承受得落?他大怒之下,厉声道:“别说了!郑克爽这小子倘若领兵

  到来,我别的谁都不卖,就将一个天下最值钱的皇帝御妹卖给他,附送肚里孩儿一个,作价

  一千万两。他还要找我二百四十万两银子!这笔生意倒做得过。”

  公主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掩面而走。沐剑屏忙追上去安慰,说料想韦小宝决无此意,

  不过是吓吓她的,不必难过。

  韦小宝发了一会脾气,却也是束手无策。众人只听着苏荃指挥,在岛中密林之内找到一

  个大山洞,打扫布置,作为安身起居的所在,那茅草屋再也不涉足一步,只盼施琅或郑克爽

  重来之时,眼见岛上人迹杳然,只道他们早已远走,不来细加搜索。

  初时各人还提心吊胆,日夜轮流向海面了望,过得数月,别说并无清廷和台湾的舰只,

  连渔船也不见一艘,大家渐渐放下心来,料想施琅不敢多事,而郑克爽坐了小艇,定是在大

  海中遇风浪沉没了。八人在岛上捕鱼打兽,射鸟摘果,整日价忙忙碌碌,倒也太平无事。好

  在岛上鸟兽不少,海中鱼虾极丰,八人均有武功,渔猎甚易,是以粮食无缺。

  秋去冬来,天气一日冷似一日。苏荃、公主、阿珂三人的肚子也一日大似一日。方怡和

  双儿忙着剥制兽皮,替八人缝制冬衣,三个婴儿的衣衫也一件件做了起来。又过得半月,忽

  然下起大雪来,只一日一夜之间,满岛都是皑皑白雪。八人早就有备,腌肉咸鱼、柴草干果

  等物有洞中藏得甚是充足,日常闲谈,话题自是不离那三个即将出世的孩儿。

  这一晚雪已止了,北风甚劲,寒风不住从山洞中透进来。双儿在火堆中加了干柴,韦小

  宝取出骰子,让众女掷骰。五女掷过后,沐剑屏掷得三点最小,眼见她今晚是输定了。曾柔

  笑道:“是剑屏妹子输了,我不用掷啦。”沐剑屏笑道:“快掷,快掷!说不定你掷个两点

  呢。”曾柔拿了骰子在手,学着韦小宝的模样,向掌中两粒骰子吹了一口气,正要掷出,一

  阵北风吹来,风声中隐隐似有人声。

  众人登时变色。苏荃本已睡倒,突然坐起,八人你瞧瞧我,我瞧瞧你,刹那间人人脸无

  血色。沐剑屏低呼一声,将头钻入了方怡的怀里。

  过得片刻,风声中传来一股巨大之极的呼声,这次听得甚是清楚,喊的是:“小桂子,

  小桂子,你在那里?小玄子记挂着你哪!”

  韦小宝跳起身来,颤声道:“小……小玄子来找我了?”公主道:“小玄子是谁?”韦

  小宝道:“是……是……”“小玄子”三字,只他一人知道就是康熙,他从来没跟谁说起过

  ,康熙自己更加不会让人知道,忽然有人叫了起来,而声音又如此响亮?他全身颤抖,只觉

  此事实在古怪之极,定是康熙死了,他的鬼魂记挂着自己,找到了通吃岛来。瞬时之间,不

  禁热泪盈眶,从山洞中奔了出去,叫道:“小玄子,小玄子,你找我么?小桂子在这里!”

  只听那声音又叫:“小桂子,小桂子,你在那里?小玄子记挂着你哪!”声音之巨,直

  不似出自一人之口,倒如是千百人齐声呼叫一般,但千百人同呼,不能喊得这般整齐,而一

  人呼叫,任他内力如何高强,也决不能这般声若雷震,那定是康熙的鬼魂了。

  韦小宝心中难过已极,眼泪夺眶而出,心想小玄子对我果然义气深重,死了之后,鬼魂

  还来找我。他平日十分怕鬼,这时却说什么也要和小玄子会上一面,当下发足飞奔,直向声

  音来处奔去,叫道:“小玄子,你别走,小桂子在这里!”满地冰雪,滑溜异常,他连摔了

  两个跟头,爬起来又跑。

  转过山坡,只见沙滩边火光点点,密若繁星,数百人手执灯笼火把,整整齐齐的排着。

  韦小宝大吃一惊,叫道:“啊哟!”转身便逃。

  人群中抢出一人,叫道:“韦都统,这可找到你啦!”韦小宝跨出两步,便已然明白眼

  下情势,自己踪迹既已给人发见,对方数百人搜将过来,在这小小的通吃岛上决计躲藏不了

  ,听那人声音似乎有些熟悉,当即停步,硬着头皮,缓缓转过身。

  那人叫道:“韦都统,大伙儿都想念你的紧。谢天谢地,终于找到你了。”声音中充满

  喜悦不胜之情。那人手执火把,高高举起,快步过来,走到临近,认出原来是王进宝。

  韦小宝和故人相逢,也是一阵欢喜,想起那日在北京郊外,他奉旨前来捉拿,却故意装

  作不见,拼着前程和性命不要,放走了自己,的是义气深重,今日是他带队,纵有凶险,也

  有商量余地,当下微笑道:“王三哥,你的计策妙得很啊,可骗了我出来。”

  王进宝抛掷火把在地,躬身说道:“属下决计不敢相欺,实不知都统在岛上。”韦小宝

  微笑道:“这是皇上御授的锦囊妙计,是不是?”王进宝道:“那日皇上得知韦都统避到了

  海外,便派属下乘了三艘海船,奉了圣旨,一个个小岛挨次寻来。上岛之后,便依皇上的圣

  旨,这般呼喊。”

  这时双儿、苏荃等都已赶到,站在韦小宝身后,又过一会,方怡、公主、阿珂三人也都

  到了。韦小宝回头向公主道:“你皇帝哥哥本事真好,终于找到我们啦。”

  王进宝认出了公主,跪下行礼。公主道:“皇上派你来抓我们去北京吗?”王进宝忙道

  :“不,不是。皇上只派小将出海来寻韦都统,全不知公主殿下也在这里。”公主低头瞧了

  一眼自己凸起的大肚子,脸上一阵红晕。

  王进宝向韦小宝道:“属下是四个多月前出海的,已上了八十多个小岛呼喊寻访,今晚

  终于得和都统相遇,实是欢喜得紧。”韦小宝微笑道:“我是犯了大罪之人,早就不是你上

  司了,这都统、属下的称呼,咱们还是免了罢。”王进宝道:“皇上的意思,都统听了宣读

  圣旨之后,自然明白。”转身向人群招了招手,说道:“温公公,请你过来。”

  人群中走出一个人来,一身太监服色,却是韦小宝的老相识,上书房的太监温有方。他

  走近身来,朗声道:“有圣旨。”

  温有方是韦小宝初进宫时的朋友,掷骰子不会作弊,是个“羊牯”,已不知欠了他多少

  银子。韦小宝青云直上之后,每次见到,总还是百儿八十的打赏。韦小宝听得“有圣旨”三

  字,当即跪下。温有方道:“这是密旨,旁人退开。”

  王进宝一听,当即远远退开。苏荃等跟着也退了开去。公主却道:“皇帝哥哥的圣旨,

  我也听不得吗?”温有方道:“皇上吩咐的,这是密旨,只能说给韦小宝一人知道,倘若泄

  漏了一字半句,奴才满门抄斩。”公主哼了一声,道:“这么厉害!你就满门抄斩好了。”

  料想自己在旁,他决计小肯颁旨,只得退了开去。

  温有方从身边取出两个黄纸封套,韦小宝当即跪下,说道:“奴才韦小宝接旨。”温有

  方道:“皇上吩咐,这一次要你站着接旨,不许跪拜磕头,也不许自称奴才。”

  韦小宝大是奇怪,问道:“那是什么道理?”温有方道:“皇上这么吩咐了,我就跟你

  这么说,到底是什么道理,你见到皇上时自己请问罢。”韦小宝只得朗声道:“是,谢皇上

  恩典。”站起身来。温有方将一个黄纸封递了给他,说道:“你拆来瞧罢。”韦小宝双手接

  过,拆开封套,抽出一张黄纸来。温有方提着灯笼,照着黄纸。

  韦小宝见纸上画了六幅图画。第一幅画的是两个小孩滚在地下扭打,正是自己和康熙当

  年摔角比武的情形。第二幅图画是众小孩捉拿鳌拜,鳌拜扑向康熙,韦小宝刀刺鳌拜。第三

  幅画着一个小和尚背负一个老和尚飞步奔逃,后面有六七名喇嘛持刀追赶,那是他在清凉寺

  相救老皇爷的情状。第四幅白衣尼凌空下扑,挺剑行刺康熙,韦小宝挡在他身前,代受了一

  剑。第五幅画的是韦小宝在慈宁宫寝殿中将假太后踏在地下,去从床上扶起真太后。第六幅

  画的是韦小宝和一个罗刹女子、一个蒙古王子、一个老喇嘛,一齐揪住一个老将军的辫子,

  瞧那老将军的服色,正是平西亲王,自是说韦小宝用计散去吴三桂的三路盟军。

  康熙雅擅丹青,六幅画绘得甚为生动,只是吴三桂、葛尔丹王子、桑结喇嘛四人他没见

  过,相貌不像,其余人物却个个神似,尤其韦小宝一幅惫懒顽皮的模样,更是维妙维肖。六

  幅画上没写一个字,韦小宝自然明白,那是自己所立六件大功。和康熙玩闹比武本来算不得

  是什么功劳,但康熙心中却是念念不忘。至于炮轰神龙教、擒获假太后、捉拿吴应熊等功劳

  ,相较之下便不足道了。

  韦小宝只看得怔怔发呆,不禁流下泪来,心想:“他费了这么多功夫画这六幅图画,记

  着我的功劳,那么心里是不怪我了。”

  温有方等了好一会,说道:“你瞧清楚了吗?”韦小宝道:“是。”温有方拆开第二个

  黄纸封套,道:“宣读皇上密旨。”取出一张纸来,读道:“小桂子,他妈的,你到那里去

  了?我想念你得紧,你这臭家伙无情无义,可忘了老子吗?”

  韦小宝喃喃的道:“我没有,真的没有。”中国自三皇五帝以来,皇帝圣旨中用到“他

  妈的”三字,而皇帝又自称为“老子”,看来康熙这道密旨非但空前,抑且绝后了。你不听

  我话,不肯去杀你师父,又拐带了建宁公主逃走,他妈的,你这不是叫我做你的便宜大舅子

  吗?不过你功劳很大,对我又忠心,有什么罪,我都是饶了你。我就要大婚啦,你不来喝喜

  酒,老子实在不快活。我跟你说,来你乖乖的投降,立刻到北京来,我已经给你另外起了一

  座伯爵府,比先前的还要大得多……”

  韦小宝心花怒放,大声道:“好,好!我立刻就来喝喜酒。”

  温有方继续读道:“咱们话儿说在前头,从今以后,你如再不听话,我非砍你的脑袋不

  可了,你可别说我骗了你到北京,又来杀你。你姓陈的师父已经死了,天地会跟你再没什么

  干系,你得出点力气,把天地会给好好灭了。我再派你去打吴三桂。建宁公主就给你做老婆。日后封公封王,升官发财,有得你乐子的。小玄子是你的好朋友,又是你师父,鸟生鱼汤

  ,说过的话死马难追,你给我快快滚回来罢!”

  温有方读完密旨,问道:“你都听明白了?”韦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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