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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五 好和井径绝尘埃 11 局中人⑥[1/3页]
上房暖阁里。
年谅拿手背蹭了一把脸,道:“姐难道要我回去学那闵子骞单衣顺母不成?!”
年诺一时火大,方才出了手。这一巴掌出去,自家心也跟着抽了一抽,那悔意顿时冒了头。
可听了这话,不由怒火又起,悔意也被烧尽,她点着弟弟斥道:“为的什么打你?哪里是为了你不肯见她!为的是你自个儿不顾惜自个儿!莫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毁伤失孝,便是搁自个儿说,难道不是自个儿的身子骨!便不回去,你何须自残肢体?!此等行径,不当打你?!”
方才进门她就感叹,原想着五月间大老爷年崴奉旨回京述职,这父子俩能见上一面呢,不成想人算不如天算,六郎这腿又跌断了,怕是一两个月动弹不得,如何能回去。这口上越发恼以夏小满为首的弟弟身边伺候的那些人,----因着年崴已有多年不曾回来了,难得现下回来,西北的差事又不能耽搁,怕是住上小半个月便要回去的,这次见不着,又不晓得几年能见了。
未想,弟弟对此事表现得十分冷漠,依旧替周围人开脱,反复强调自家不慎,对于不能去见父亲,没有半点儿遗憾的意思。
年诺一早知道弟弟对大伯父有些埋怨,但她自幼丧父,内心深处渴慕父爱还不及,对于弟弟不肯亲近大伯父便就不甚理解。其实,如果她知道弟弟本心为的什么,怕是更不会理解。她的父亲有通房,她地丈夫有妾室,在她看来,世间男子专情的,不是没有。却是少之又少,有妾有通房再正常不过。经年的寡妇见过,鳏夫有几个?
她只将弟弟的埋怨归结到家中纷争上,但再有纷争,父亲不能不要。
既提到纷争这事,便不得不提大房他那两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二夫人与她家书道是十郎年诫、十一郎年谆两个也到了科举地年纪,大老爷原就说过想让他们在京乡试,也是方便后面的会试殿试。故此这次大房是阖家回来,继室佟氏夫人带两个儿子回京读上两年书,熟悉熟悉环境,好在京考。
她想提醒弟弟些什么,可弟弟却彻底冷了脸,言辞僵硬而满是嘲讽,嫡子、宗长、爵位皆弃如敝履,又冷冷道是有本事随他们同四房逞去,自家身子骨奉陪不起,眼下正好要关起门养腿。不回京凑这个热闹。
年诺听了,忽而疑惑起来,若非方才自家带来的大夫言之凿凿六爷的腿确是断了,她真疑心弟弟是装病。然再看他那眼神。那表情,听着那话里透着的冷意……她心里骤然一片冰寒,----弟弟这腿,真是“不慎”“跌”断的?!
她越反复回想见到弟弟时候他的神情言辞,想越不对劲儿,心里腾着火,炙得将窒息,手脚却是拔凉拔凉。强作平静。问弟弟道:“你竟是觉得断腿也好过回去?”
弟弟表情明显有些僵,却没回答,反问道:“回去作甚?”
巴掌扬起来那一刻,她只觉得恨。
昨儿听说弟弟摔了,她唬得够呛,一整晚都没睡。一阖眼便浮起弟弟小时候那些次生重病的样子。躺在床上,无声无息。好像随时都会变成冰冷地尸体;耳旁也老萦绕着弟弟小时候那稚嫩的声音,他总是拖着长长的尾音,可怜兮兮的喊她,姐,疼……
她也疼。心疼。疼得都整个心都抽抽起来。
今儿见了他,才知道,他竟然是为了不回京而伤了自个儿!
她便只剩下恨。她恨,她这么疼这个弟弟,怎的他就不知道心疼自个儿?她恨,她这么疼这个弟弟,他怎么就狠心作践自个儿让她心疼到不能自已。
她原先别说动他一个手指头了,那都是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可现下她是真恼了,一时恨不得就打死了他,----大家死在一处吧,省得独她一人儿在这疼着!
“你自是有谋略的,身子骨是你一个人的,可怎的不想想多少人替你疼着?!”她手也颤了,声音也颤了,尤憋着一口气,咬牙道。。Wap.xiaoshuoshu.org。
年谅听了姐姐一顿斥责,看着姐姐的黑眼圈和眼底闪动地泪光,心里也不是滋味。反驳吧,解释吧,可本心呢……终还是拽了姐姐的袖子,道:“姐!并非我自残肢体!我岂会为那等人做此蠢事!”
年诺一甩手,冷着脸道:“当真?”
他点头,咬死字眼,道:“当真。并非我自残肢体。”
年诺定定的瞧着弟弟半晌,才取了帕子拭去眼泪,犹是怒目,道:“你还知是蠢事?!”
年谅陪着小心,道:“姐,我原是……”
年诺挥挥手,掖了帕子,板着脸道:“你还提单衣顺母!上个月袁太夫人过身时我同你说什么来着?你都抛在脑后了?你回京是为的什么,冲地谁?难道是冲着她回去的吗?单她这个人,理她作甚?!可不还有大伯!还有祖父祖母!那莫待子欲养而亲不待不单说的两位老祖宗,你莫忘了,大伯也已年过半百!你便是恼了,也有尽的时候,还有多少年可恼?你又想躲到什么时候?一辈子不回京了?父亲不要了?家也不要了?!你又置两位老祖宗于何地?!”
“我不曾躲。”年谅道。
躲?没有。绝对没有。既不惧也不屑,为何要躲?他只不想见这些人罢了。不想见。尤其这个时候……免得坏事。就是这样。不想见罢了。
“姐息怒……姐说的话我都省得,”他缓缓吸了口气,慢慢道。“养好身子我自是要回去侍奉两位老祖宗。”
年家姐弟俩的对话并没有持续很久就被打断了。
送礼地登门。
经过快马回城请大夫、年家亲戚大队人马一夕一朝呼啦啦出城这一番折腾,玫州城中上层人士便都晓得年六爷不慎伤着腿了这一新闻。
无论私下里是不是幸灾乐祸的道一句“可不是做轮椅地么,倒与自家先用上了”,面上都是要表示殷勤关切的,便是不亲自跑来探病。也要打发管家过来送压惊礼。不冲年家还冲胡家,便是谁也不冲,还有个礼尚往来的规矩。
盐商陈家和马家都是当家少爷第一时间亲自赶来探病地。听着门上来报,夏小满第一反应是年谅的形象问题,这脸上贴着个红巴掌可怎么见人?然进屋通禀时,却发现年谅脸上连个印儿也没有,倒是年诺,脸上没带什么。眼圈却已不是墨色而是泛红了。
估计是小丫鬟听错了。夏小满也不好意思使劲瞅着这姐弟俩,也是怕年诺指不上哪一下子就冲自己来了,便是垂着头,轻声慢语禀报了,道是帮年谅更衣。年诺瞧了她一晌,什么也没说,只向弟弟道:“不必陪他们多言,自家身子要紧,礼数到了也就是了。”
年谅忙陪笑道:“我省得。姐放心。”
年诺点了点头,出了屋。夏小满听着脚步声越过外间门了。这才直溜起腰来,一边儿吩咐小丫鬟取外衣来,一边儿打量年谅的脸。
年谅见她瞧自己,有些尴尬。摸了摸脸,咳了一声,低声问道:“能……瞧出来?”
得,瞧这样是挨打了。估计大姑姐也是不舍得,没下狠手。又或者大姑姐没睡好觉,没体力啊没体力……><
夏小满摇头道:“啥也瞧不出来。”又往抽屉里取了妆奁镜子与他看了。WwW.XiaoShuo530.com
他呼了口气,偏头看了夏小满,却不是说话地时候。便只道:“我无事,你不必惦着。更衣吧。晚上再同你讲。”
夏小满虽然很想知道他们冲突地内容----这决定了一会儿她对大姑姐的态度,若是跟处罚他们地失职罪有关,那她就得加倍小心,这种状况下成为炮灰的概率可是相当高地,但现在确实不是说话的时候。眼瞅着客人都要进门了。
她扯了衣裳过来。帮他穿了上衣,又整理好了被褥。喊了小丫鬟去催茶,一边儿退出去,叫二门上请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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