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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金龟[1/3页]
两人玩花赏景,来到海宁城外,谷缜道:“城里乌烟瘴气的,不入也罢。我知道一个绝好的去处。”
当下二人在钱塘江边、入海口处,寻到一座酒楼,楼名“观海”,轩敞宏伟,高有三重,当门处是一副书写工丽的对联:“楼观沧海日,门听浙江潮。”只此一联,将这满楼海天气象,烘托无余。
谷缜指着那对联笑道:“听说这两句,是唐人骆宾王写的,那会儿他跟咱们一样,都是刚刚逃过大狱的光头和尚。”陆渐笑道:”你才是和尚,我可不是。不过,这诗气魄很大,那个骆什么王的,很了不起。”谷缜拍手笑道:“对对,那个骆什么王的,真是了不起。”陆渐知他嘲笑自己,笑一笑,懒得计较。
两人漫步登上三楼.当面海处坐下。谷缜指点山川,说道:“这海宁城南滨大海,西南有赭山,钱塘江贯穿其间,东接苍茫大海,故而又谓之海门。”
陆渐讶道:“这些你也知道”谷填道:“我曾在这一带经商。行商者,不知天时地理,不知风俗人情,必然要赔本遭殃呢。”
陆渐更觉惊讶,说道:”你在牢里关了两年多,按理说当年不过十四五岁,这么小的年纪,便做生章了?”
谷缜微微一笑:“有志不在年高,何况经商之道本就有趣,比学文习武好玩多了。”
这时邻桌有几个儒衫文土,正在把酒吟风,听得这话,大为不快,其中一人喝道:“你这少年人光着脑袋,不僧不俗,说的话怎么也离经叛道?想当初,孔圣人的弟子中,颜回从文,子贡经商,怎么没人说子贡比颜回更好?子贡也说自己不如颇回,颜回闻一以知十,自己不过闻一以知二;你这小子,自己没本事从文,就不要信口雌黄,有辱圣贤。”
谷缜哈哈大笑。那文土怒道:“你笑什么?”
谷填忽地朗声吟道:“师与商孰贤?颜与回孰富?多少穷乌纱,皆被子曰误。”
众文土听得一呆,这口句诗分明说的是为师与经商谁更好,先看看于贡和颇回谁更富,子贡富比王侯,颜回却是活活穷死,但古今多少读书人,都被孔子对二人的评语骗了,落到穷困潦倒的地步。
众文士初时怔忡,随即大怒,纷纷啐道“有辱圣贤,有辱圣贤。”
谷缜笑道“你们说我有辱圣贤,敢问那颜回一辈子做过什么?除了读书,便是论道,于家无用,于国无益,白白赚了个‘亚圣’的名声,死了却连棺材也没有。而子贡出使四国,先后存鲁、乱齐、破吴、强晋而霸越,致使十年之中,这五国大势天翻地覆。他做商人又怎样了,孔子死后,还不是他出钱料理后事吗?皇帝老儿自然希望你们都做颜回,大家安贫乐道,他一个人逍遥快活;但若呈个个都像子贡,嘿嘿,他老人家的江山可就难坐了。”
他手指著一干文土,笑道:“你们这些读书人,不是常说‘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颇如玉’吗?可见满嘴的仁义道德,骨子里还不是想钱想女人?你们谁若真能跟颜回学穷,死了连棺材都没有,我便佩服。商人赚的钱虽不怎么干净,但比起那些贪赃枉法的臭官儿,却要干净千万倍不止。”
那干文士被驳得张口结舌,唯有连骂:“荒唐,荒唐。”
谷缜却不理会,叫道:“伙计过来。”那伙计为人四海,眼神机灵,一瞧谷缜气派,便知不凡,听他跟众文士辩得有趣,在一旁忍不住偷笑,一听叫唤,忙道:“小爷有吩咐么?”
谷缜道:“有纸笔墨砚吗,”那伙计笑道:“有,有。”当下取来。众文土先前被谷缜驳倒,心中不忿,一人冷笑道:“这厮莫不是还想作两首歪诗?若是作出来,一定臭不可闻。”
谷缜笑道:“老子歪诗没作出来,先闻到两声臭屁了,虽然臭不可闻,但爷爷气量大,再臭也笑纳了。”也不顾众文士怒目相向,饱蘸浓墨,在纸上写道:“旅途困顿,银两短缺。”写罢署上姓名,交给那伙计,笑道:“你拿这个去海宁城状元巷吴朗月府上,交给看门的老钟,再找他要二十两银子,做跑路费用。”
那伙计听得目瞪口呆,吃吃地道:“您、您说的吴朗月莫不是吴大官人?”谷缜笑道:“敢情他现在叫官人了,不错,就是这厮。”那伙计一怔,又道:“但,但他怎么会给我那些银子?”善缜笑道:“你若赚少,再要便是,一百两之内,都没关系。”
那伙计听得晕晕乎乎,脱口道:“二十两能到手就不错了,够,够我开一家小店呢。”
那几个文士听了,一人冷笑遭:“你这伙计不守本分,竟来听这个江湖骗子的撺扭,到时候上当挨骂,可别后悔。”
那伙计不觉犹豫起来。善缜笑道:“送一张字条,又不是去劫法场。伙计,你不妨赌一铺,若是赌对了,就是几十两雪花银子,若是赌错了,也不过挨上吴家门房的几记白眼,又能吃什么大亏?”
那伙计笑道:“小爷说得是。”当下双手捧了那纸,将浓墨细细吹干,然后足底生风,飞也似去了。
谷缜睨了那帮文土一眼,笑道:“你们要不要也帮我送条子?士农工商,士子居首,各位既是读书人,这跑路费自当翻倍。”
那几人大怒,一人叱道•“你这厮也太放肆,辱骂圣贤在先,戏悔我等于后,当心我告到官府,治你个亵渎斯文之罪。”
谷续做出耳背模样,接口道:“你敢再说一遭,治我什么罪?”
那人血气上涌,大声道:“怎么不敢说,治你个亵渎斯文之罪。”
谷缜笑道:“说得好,大家都听真了。”那人冷笑道:”听真了又如何?”
“你这个罪名可谓稀奇古怪。”谷缜笑了笑,从容道:“《大明律》三十卷,四百六十条,我条条都能背出来,唯独没有听说过这‘亵渎斯文’之罪。《大明律》中《刑律》十一卷,中有骂詈八条,也止于子不骂父、妻不骂夫、臣不骂君,却没说过老百姓不能骂圣贤、骂书生。这《大明律》是太祖皇帝所定,难不成各位比太祖皇帝还高明,竟生生定下一条‘亵渎斯文’之罪。”
那几个文土一听这话,无不面如上色,这‘篡改《大明律》’的罪名有如泰山压顶,任是谁人,也担当不起。他们原本以为,这光头青年不过是个寻常百姓,只须抬出官府,随意罗织一条罪名,便能轻易将之压服。不料今日命逢太岁,遇上的竟是讼师一流的人物,不只口才犀利,抑且精熟律法,反过来给他们扣上一顶足以抄家灭族的大帽子。
谷填见诸生神色张皇,两眼纷纷盯着楼梯口,心中暗暗好笑,口中却大叫道:“楼上的人都听到了,这几人篡改《大明律》,罪不容诛。掌柜的,这几个人你都认识么?给我把他们的名字写下来,若有欺瞒,我便告到官府,治你个通逆包庇之罪。”
此时“观海楼“的掌柜听到喧哗,早巳赶来,闻言暗暗叫苦,莫知所出。那几个文士更是浑身发抖,其中一人胆怯体弱,心急之下,竟昏了过去。
谷填还要再闹,陆渐却瞧不过去,说道“谷缜,罢了,何苦为了几句闲话来害人。”
谷缜瞪他一眼,冷笑道:“就你心软。”转向那几十文士喝道:“算你们运气,我瞧这位陆爷的面子,放你们一马,还不过来谢过陆爷。”
那几个文士转悲为喜,也顾不得什么尊严,纷纷起身,向陆渐躬身作揖,口称陆爷,陆渐涨红了脸,慌忙起身回礼。
谷缜哈哈大笑,将手一挥,喝道:“都绐我滚吧。”诸生哪敢有二话,匆匆会钞,下楼去了。
谷缜笑道:“这帮酸丁一去,这楼里真少了三分酸臭,多了七分清净。”陆渐叹道:“难怪东岛的人都害怕你,你处处都要争个输赢,谁不害怕,谷缜正色道:“我跟别人都争辖赢,唯独跟你,我便不争。”
陆渐摇头苦笑。谷填淡淡地道:“你不信便罢,我说话可是算数的。”
坐了一时,忽听“噔噔噔”上楼之声,却是那送字条的伙计回来,只见他满脸通红,双眼发亮,手中提着一个包袱,气喘吁吁跑到桌前,道“小爷,小爷您真是通天的手眼。”
谷缜笑道:“赚了多少梭子?”那伙计摊开包袱,尽是一块块的整银,喘声道:“二百两。我,我原本只要二十两的,谁知钟老门房送了字条进去,回来便说,‘老爷说了,你给谷爷办事,只给二十两,太过寒磷,少说也得给二百两,才够意思’。还说了,谷爷一应所需之物,吴大宫人备好之后,全都亲自送来。”他兴奋难抑,说罢这几句,人都几乎瘫软了。
谷缜笑笑,道:“将包袱收起来,当心银子太白大亮,扎了别人的眼睛。”伙计转眼一瞧,果见一楼人瞪着自己,眼珠子都似要掉出来,心头一惊,忙将包袱裹好,却不走开。谷缜笑道:“怎么?还嫌少吗?”
那伙计蓦地放下银子,扑通跪倒,大声道“小人宁可不要这些银子,也情愿跟随谷爷,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他年近三十,却对年少的谷缜称爷下跪,楼中人无不霓出鄙夷之色。
谷缜莞尔道:“你这伙计,算盘打得忒精,今日若放过我,不过能得二百两银子;但若能跟我扯上一星半点的干系,来日赚的,可远不止这些了。”
那伙计被他道破机心,讪讪道:“谷爷神算,小的这点私心,可瞒不过你。”
谷缜点头道:“经商之道,一在慧眼识人,你不畏他人讥讽,为我出力,是你的眼光;二在自身坦诚,你方才这句话,足见你不是遮掩之辈,三在舍小求大,当机立断,你能不被这二百两银子耀花了眼睛,可见目光长远。就此三点,让你做个酒楼伙计,太也委屈。好,再拿文房四宝来吧。”
那伙计大喜,忙捧来笔墨,谷绩道:“你叫什么名字?”那伙计道:“小的姓陈名双得。”
谷缜赞道:“好个一举双得的名字。”他运笔如飞,刷刷写满一纸,道,“我有事在身,先荐你到吴朗月那里,仍从伙计做起,你做不做?”
陈双得笑道:“就算谷爷要我做叫花子,我也照做不误。”谷缜一笑,将荐书递到他手上,陈双得如获至宝,双手不自禁微微发抖。
谷镇道:“那二百两银于,你连着这纸荐书,一并交给吴朗月。”陈双得也是机灵人,浑知还银之举在于取信于人,当即连连点头。
谷缜眯眼望了望天,笑道:“时辰还早,陆渐,咱们打一局双陆吧。”陆渐撂头道:“我不会。”谷缜笑道:“这个东西不比围棋象棋,劳心费时,而呈全在一个运气,下一盘,便会了。”
陈双得不劳他说,早巳端来棋具。谷缜演示道:“这黑于是我的,白子是你的,都是一十五枚。咱们先掷骰子,若是掷到一,棋子就走一步,掷到二,便走两步,谁的十五枚棋子先过对方边线,谁就算赢。”
陆渐一瞧,果然易行,当下二人打起局来,光阴尽忘,直待楼上客人走尽,华灯初上,忽听楼下马蹄如雷,似来了无数兵马。陆渐心中怪讶,眉头微蹙,谷缜却专注棋盘,眼皮也不稍抬。
又听细碎脚步,须臾间,楼口银釭红烛,映出十二名绝色女子,华衣缤纷,眼似秋水,玉簪栖鸾,步摇飞凤,纤纤素手托著朱漆食盒,须臾摆出一桌绝品盛宴;只见象鼻鲨翅,猴脑驼峰,油鲳胜鲟,巨虾如龙,火肉艳若胭脂,醉蛤色比春桃;牙箸点金,龙鼎燃麝,百果争鲜,名吞满楼,玉盘团团赛月,碧钟奇巧如峰。
设宴已毕,一名绝色女子冉冉上前,福了一福,笑语道:“大官人就在楼下,无谷爷叫唤,不敢擅自上来。他托我转告谷爷,车马备齐。马四匹,均为大食名驹车一乘,为安南沉香雕成,车内有黄金万两,明珠十斗;千套换洗衣衫,用的都是苏州织造的内用织锦,由京城‘天衣坊’留香山大师亲手缝织,百年佳酿一十八坛,绍兴花雕六坛,贵州茅台六坛,川中竹叶青六坛。至于此间女子,谷爷可任挑六人,作为侍婢。”
陆渐听得心惊,忽听谷缜笑道:“陆渐,你输啦。”陆渐定神一瞧,谷缜的棋子果然都已通过边线。
谷缜欢喜道“好,再来一局。”他口中说话,手里拈子,正眼也不瞧那女子,那女子却始终低眉含笑,丝毫不以为窘。
陆渐心中疑惑,耐着性子再下一局,这一局下了三炷香的工夫,却是陆渐赢了。
谷缜推盘大笑,转眼望那女子,温言道:“美人儿,你站着不累么?”那女子笑道:“能为谷爷侍棋,再站一天,婢子也不觉累。”
谷缜笑了笑,点头道:“告诉吴朗月,车马留下,衣衫美酒留下,黄金明珠拿走,给我三十两银子。权作盘缠,至于美女佳肴,统统不要。陈双得!”
陈双得早巳目瞪口呆,闻言慌忙答应。谷缜道:“你让厨房给我们烙两只煎饼,煮两碗清水挂面、卤五斤黄牛肉,再去马车上取两坛花雕。”
那绝色女子也不惊讶,听了这话,只一笑,招呼众女收拾菜肴,下楼去了。
过了半晌,那女子又袅袅登楼,施礼道:“吴大官人极想面见谷爷,不知谷爷意下如何。”
谷缜一碗面吃得稀里哗啦,挥手道:“今日罢了,来日再说。”那女子不觉面有难色,踟躇半晌,方才下楼。不一阵,使听楼下马蹄声响,如风去了。
陆渐叹道:“谷缜,你这样做故太不近人情。人家对你毕恭毕敬,又送你这么多东西,你竟连面也不见。”
谷填喝光一碗酒,笑道:“陆浙,你瞧了这些事,似乎不觉奇怪。”陆渐摇头道:“我是见怪不怪了。”
谷缜道:“好个见怪不怪。”又饮一碗酒,抹去嘴角酒渍,笑道:“你不知道。四年前,这吴朗月还是我手下伙计,如今却是一跺脚、便震动三州八府十六县的狠角色。这等人财大气租,狡计百出。我这两年囚于深狱,他们无人管束,就如出笼的猛虎、断锁的蚊龙,不知做了多少混账事。你当他的东西好吃好用么,他给你万两黄金,他吞没的黄金,少说也有三万;他给你明珠十斗,他污掉的明珠,少说也有八斛。至于美人香车、华服佳馔,那都是叫人神魂颠倒、晕眩迷糊的玩意儿,你一早陷进去,还有狗屁工夫跟他算账?”m.XiaoShuo530.Com
他顿一顿,笑笑又道:“吴朗月百般示好,求见于我,难道因为老子生得好看,嘿嘿,只因我若见他,便意味羞既住不咎,我不见他,他就麻烦大了。不过,我收了他的车马美酒,也就是说,以前的事虽不一笔勾销,却可从轻发落。即便如此,吴大官入今晚也睡不好了。”
陈双得忍不住叹道“谷爷年纪轻轻,竟将世事看得如此通透。”
谷缜笑道:“那只因为,吴朗月之流,纵然多财善贾,却是手中有钱,心中也有钱;唯独我手中有钱,心中无钱。心中有钱,易为金钱所驾驭,沦为钱奴,心中无钱,则可以钱为奴,驾驭天下之钱。”
陈双得听得出神,喃喃念道:“手中有钱,心牛无钱。”
谷缜摇头道:“双得,你便听了这话,也做不到的。我九岁时便听人说了.却直到半年之前,才悟通这个道理。”
陆渐心想:“半年之前,他不是还在九幽绝狱么,”却听陈双得嘻嘻笑道:“那这位陆爷,却又是有钱无钱?”
谷镇瞧了陆渐一眼,笑道:“我这鼻子最灵,但凡人身上有一丝铜臭,不论是手上,还是心里,我都嗅得出来。唯独在这陆爷身上,我一点儿都嗅不到,足见他手中无钱,心中也无钱。”陆渐失笑道:“这话在理,我本就是一文不名,穷光蛋一个。”
谷缜摇头道:“你这穷光蛋,做得可不容易。富可敌国容易,穷可敌国却难。我虽然讥笑孔子颜回,但这等圣贤之人,贫贱不能移,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就算一文不名,也是百代帝王之师。得一人,胜得一国,这就叫做穷可敌国。”
陆渐末及答话,忽听楼下一个苍老的声音笑道:“好个穷可敌国,乖孙子入狱几年,果真长了见识。”
谷缜眼神微变,忽而笑道:“赢爷爷,深更半夜的,你不在家里数钱,却来这儿做什么?”
“这个钱字再也休提。”那老者嘿嘿笑道,“爷爷那点儿家当你又不是不知,给乖孙子你塞牙缝还不够呢。”
他一边说,一边走上来,似乎苍老无力,三步一歇。谷缜莞尔道,“赢爷爷来得挺快,我还当第一个来的必是九变龙王,不料乌龟爬得比龙还快。”
“乖孙子。”那老者呵呵一笑,”你虽然夺了叶梵的红毛战舰,但再快的船,也快不过天上的飞鸟,你头一天出狱岛,爷爷第二天便接到传书。大伙儿沿海守着,碰碰运气。爷爷只是运气好,就在附近,你找吴朗月,又闹出这么大动静,我就算是只真乌龟,也该听到了。”
说话声中,自楼口转出一个耄壹老者,彩衣黄发,长眉低垂,腰背佝偻如弓,手持一报绿竹杖,逍遥而来。
谷续笑道:“双得,还不看座,”陈双得机灵得紧,不待他出声,已端了坐椅,放在桌前。谷缜又道:“双得,此间无事,你下去吧。”
陈双得应了一声,方要下楼,那黄发老者呵呵笑道;”这个是乖孙子新收的伙计吗,果然精乖,来,爷爷赏你一枚铜钱。”说丢慢腾腾伸手入怀,摸出一枚泛青的铜钱来。
陈双得正要伸手,谷缜蓦地双眉倒立,厉声道:“赢万城,你还想不想要钱?”
那黄发老者一怔,收回铜钱,笑道:“想,怎么不想,”陈双得却不知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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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金龟[1/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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