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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天生塔[2/3页]

  雀母相”,身子蜷如雀卵,原地疾转。原来他自知不是来人对手,便想临败之前,瞧瞧对手模样,也好输得甘心。

  不想那人随他转动,始终在他视线之外,性海连转数转,唯见形影飘忽,始终不见那人面目,惊怒间,肩头吃了一脚,大力涌至,性海形如皮球,噢地破空射出,咔嚓嚓一阵响,撞断三操大树,落地时性海已然四肢瘫软,两眼翻白,扭动几下,便不动弹。

  性海身在局中,了无知觉,陆渐身在一旁,却瞧得清楚极了。那捉弄性海的自然是聋哑和尚了,他轻描淡写,有如逗弄婴孩,一举手,一抬脚,便将性海抛来踢去,耍得团团乱转。陆渐目睹如此神通,瞳目结舌,心中更觉无比疑惑,不知这聋哑和尚何以变得您地厉害,与早前判若两人。

  聋哑和尚一脚踢昏性海,转过头来,咧嘴一笑,月光映照下,半截断舌乍隐乍现,煞是骇人。聋哑和尚笑罢,一抬脚,便至陆渐身前,数丈之距竟如咫尺。

  陆渐惊喜过望,叫道:“大师……”聋哑和尚摇摇头,拍开他的穴道,负在背上,驰足狂奔。

  山风灌耳,凉意漫生,两侧景致被月光浸润,如流霜长河,杳然逝去.陆渐如处梦中,回想这几日所见,委实惊奇怪谲,生平所无。抬眼望前,前路浓黑如墨,有如重重谜团,无法揣度,不可预测,他想着想着,不由深深迷惑起来。

  聋哑和尚在山崖间纵跃奔腾,有若跳丸飞星。陆渐虽已隐约猜到他的来历.却仍有许多不解之疑.欲要询问.却又想到这和尚又聋又哑,既不能听,也不能答,问了也是白费气力,当下叹了口气,任他去了。

  约莫奔了数十里山路,天将破晓,山岭木石渐次分明起来。蓦然间,陆渐心子猛然一提,身子却陡往下沉,他探头一瞧,不觉失声惊呼。

  原来聋哑和尚形如飞鸟,跳在半空,前后均是千尺断崖,森然对峙,上方天光一线,乍明还暗,下方巨壑深谷,幽玄冥暗,窈不见底。尒説书网

  陆渐不知这和尚为何从山顶跳下,自寻死路,正自惊慌,身子忽又一顿,心子上窜,堵在嗓子眼上。一定神,蓦见聋哑和尚拽住一根粗长老藤,右足撑着崖壁,如秋千荡起,横移十丈,不偏不倚,钻入对面山壁上一个桐穴。

  那洞穴高约一人,宽不足五尺,越往深去,越是逼仄,寒气森森,从洞

  穴深处涌来,陆渐肌肤上不觉起了一层栗子。

  正自难耐,眼前忽亮,二人穿穴而出。陆渐双眼被那光亮所夺,几乎无

  法睁开,眯眼片时,才看清眼前景物。此地正处山腹,离地百丈,上下均是

  青白山石,光润如玉,谷底方圆二十丈,向上逐渐收拢,至顶尖处,仅有方

  寸小孔,遥与天通,一线朝曦射入孔中,在明镜也似的石壁上反复映射,光

  影错落,霓彩焕烂,人在谷中,如处琉璃世界,目眩神迷。

  聋哑和尚放下陆渐,来到一面石壁前,壁上镶有多枚石环,石环上一

  丈处,银钩铁划,撰有八个斗大字迹:“三十二相,即是非相”,入石寸许,瘦

  硬绝伦。

  陆渐虽不知这八字出自《金刚经》,寓意精微,蕴含佛理。只瞧那字迹,

  便觉胸口一热,肃穆之感汕然而生,当下扶着崖壁,额巍巍站众起来,双手

  合十,不胜恭谨。

  聋哑和尚亦是双手合十,向壁默立良久,忽自怀中取出一只小小锦

  囊。陆渐看得分明,失声叫道:“鱼和尚大师的舍利……”

  聋哑和尚双耳俱聋,陆渐叫声回荡谷底,他却一无所觉,只是徐徐伸

  手,摸住一枚石环,轰然抽出两尺见方一口石匣,匣中藏匣,人中藏小,小

  石匣纵横五寸。聋哑和尚将囊中舍利倾入小匣中,注视良久,微微张口,若

  有渭然之意,继而手向前推,石匣退入,石壁回复如初。

  聋哑和尚又自袖里摸出一枚钢锥,在石匣下方,嗤嗤刻画,石屑纷飞.

  显出“鱼和尚”三字。陆渐这才惊觉,收藏鱼和尚舍利的石匣右方,五枚石

  环下均有字迹,从右至左,依次为:“九如祖师”、“花生大士”、“洲头陀”、

  “大苫尊者”、“冲大师”,鱼和尚的名号,排在第六。

  陆渐恍然有悟,这奇特山谷并非别处,正是金刚一派六代禅师的安息

  之所。

  想到这里,陆渐热血贵张,双膝跪倒,向着那面石壁,拜了三拜。

  拜毕起身,抬眼时,陆渐忽地发现“九如祖师”的石匣上方,显现出若

  干痕迹。他心生好奇,上前一步,凝目细看,却是一尊僧人小像,挥袖抬足,

  举目含笑,画像虽小,笔力却雄健异常,下决地纪,上决浮云,吞吐星汉,菠

  晚众生。

  陆渐瞧得两眼,心头忽地一阵狂跳,不觉寻思道:“这像莫不就是那九

  如祖师?端的好不张扬。”目光一转,又见“花生大士”的石匣上方,亦有一

  尊小像,笔画粗疏笨拙,乍一瞧如顽童涂鸦,然而细细品味.却是生机骀

  荡,一派天真,仿佛此人有生以来,便不曾沾染丝毫尘俗秽滓,始终保有赤

  子童心。

  陆渐一一瞧去,其余四口石匣,也无不刻有小像,只是姿态不同,风度

  迥异。“渊头陀”的小像笔力沉着,意韵深远,清寒寂寥,深邃无极;“大苦尊

  者”则钝拙滞涩,若尖锥在石壁上凿出无数细孔,连缀成形,神态间如湿灰

  焦木,了无生气;“冲大师”的小像则笔法潇洒,圆润皎洁,无慎无笑,宛如

  一尊玉人;然而到“鱼和尚”处,意境又是一变,朴实浑成,凝如山岳,眉梢

  眼角,无不流露慈悲。

  陆渐身具佛性,观看半晌,不知不觉与这六尊小小人像生出感应,但觉

  那小像举手抬足,-一笑,无不玄微奥妙,意思深长。久而久之,他浸淫

  其中,手之舞之,足之蹈之,竟然学着那石壁上的人像,纵情舞蹈起来。

  这一舞开,陆渐便觉五脏沸腾,呼吸艰难,浑身经脉肌肤,仿佛寸寸撕

  裂。陆渐暗叫糟糕,欲要停止,谁知四肢身躯,似被某种力量驱使牵扯,自

  发自动,哪里停得下来。

  陆渐惊骇已极,正自叫苦,忽觉后颈一热,多了一只大手,手心热流汹

  涌灌入,他尚未明白发生何事,便觉脑中轰隆一声,知觉全无。

  这昏迷来去均快,只片一刻,重又回复神志,陆渐欲要挣起,却发觉身子

  僵如石块。天幸后颈那股暖流源源不绝,让他慢慢松弛下来,转头望去,聋

  哑和尚正盯着自己,神色严厉。

  陆渐莫名其妙,不由问道:“大师,发生了什么事……”话一出口,忽又

  觉悟,眼前这神秘僧人又聋又哑,如何听得见自己说话,想着不觉苦笑。

  聋哑和尚瞧他半晌,取出钢锥,在石地上簌簌簌刻画起来,陆渐定神

  望去,但见地上一行字迹:“祖师本相,学不得,学不得……”

  陆渐心中惊奇,想了想,接过钢锥,刻道:“什么叫祖师本相?”

  聋哑和尚写道:“壁上人像即是。”

  陆渐仍不明白,又刻道:“这是什么地方?”

  聋哑和尚信手一挥,刷刷刷写下三字:“天生塔。”陆渐抬眼上望,不觉

  恍然:“这里下方宽圆,上方尖细,像极了一座天然生成的宝塔,老天造物,

  真是神奇。”于是又写道:“敢问大师尊号。”‘

  聋哑和尚又写道:“浑和尚。”陆渐暗暗称奇:“这位大师好不奇怪,

  “浑’是骂人的言语,他怎的当成了法号。”当下又写道:“大师也是金刚传

  人?,

  浑和尚礁了.摇了摇头。陆渐心中奇怪,写道:“人师不是金刚传人,怎

  会三十二身相?”浑和尚转过身来,指着石壁上那八个大字:“三十二相,即

  是非相。,

  这八字极是精微,陆渐揣摩不透,想了一会儿,又写道:“敢间大师和

  鱼和尚大师有何关系?”浑和尚写道:‘他主我仆。”

  陆渐一愣,又写道:“既然如此,大师为何不随鱼和尚前往东瀛?”浑和

  尚摇摇头,写道:“他身负重伤,怕不能回归中土,留我在此,接引金刚传

  人。一写到这里,他指了指“金刚传人”四字,又指了指陆渐,面露微笑。

  陆渐一怔,写道:“你说我是金刚传人?”浑和尚应道:“送回主人舍利

  者,便是金刚传人。”陆渐看到这里,心头释然:“无怪鱼和尚大师让我前来

  三祖寺,敢情早有安排。”想到这里,鱼和尚音容笑貌,宛在目前,他不胜感

  伤,叹了日气,写道:“小子不是佛门中人,称不得金刚传人。”

  浑和尚摇摇头,写道:“见性成佛,不拘佛门内外。”陆渐微微苦笑,蓦

  地想起自身困扰,心急如焚,咳嗽儿声,写道:“我要去寻两名女子,还望大

  师带我速离此地。”

  浑和尚瞧了礁地上字迹,又瞧了瞧陆渐一眼,神情颇为迷惑,过了半

  响,摇了摇头,写道:“红粉骼镂,骸麟红粉。”

  陆渐怔了怔,瞥浑和尚一眼,微微沉吟:“这和尚在三祖寺装疯卖傻,

  心中其实明白极了。但由这一句话看,他对天下女子火有成见。莫非他断

  舌穿耳,便是受了哪位女子的陷害……”他心中胡乱猜测,却不忍询间证

  实,以免勾起浑和尚的伤心往事,只写道:“形势紧迫,还望大师成全。”

  浑和尚长眉微登,摇摇头,又写道:“红粉韶镂,骼镂红粉。”陆渐见他

  想地固执,微微有气,夺过钢锥,重重刻道:“还望大师成全!”

  浑和尚流露楹色,两眼瞪视陆渐,陆渐也张大两眼,一转不转。如此对

  视半晌,浑和尚眼中掠过一丝无奈,背起陆渐,钻出洞外。一根儿臂粗细的

  老藤垂在洞前,浑和尚攀藤而卜,将至崖顶,撑足荡出,陆渐只觉劲风扑

  面,风息之时,已至对崖。

  浑和尚放下陆渐,俯身运指,在土中写道:“往何处去?”陆渐也写道:

  “我也不知。”浑和尚长眉微皱,写道:“我在寺前溪边救你,还送你回去?”

  陆渐略一思索,写道:“甚好。”浑和尚瞪了瞪他,鼻间哼了一声,又将陆渐

  背起,快步急行。

  奔走不久,忽听细微人语,浑和尚碎然止步,一跌足,悄没声息,钻入

  古木枝枉间。陆渐越过他肩头望去。蓦地惊喜不胜。原来前方林子里,宁凝

  与苏闻香并肩而行,向着这方走来。

  一夜不见,宁凝愁容惨淡,秀眉敛忧,走了两步,忽而轻叹道:“苏兄,

  你断定他从这条路走过么?”

  “错不了!”苏闻香一抽巨鼻,“还有他的气味呢!”宁凝犹豫道:“可他、

  他的身子那么弱,走两三里还罢了,从三祖寺来到这儿,几十里山路,又怎

  么走过来呢?还有,这里阴森森的,要是遇上野兽,他又怎么抵挡?”说到这

  里,她眼圈儿微微泛红,涩声道,“都怪我不好,一难过,就那么走啦……他

  若有不恻,我,我……”

  陆渐再迟钝于倍,也听出宁凝话语中的“他”便是自己,想到她为自己

  优愁难过,心中好一阵感动。

  “凝儿别急。”苏闻香抽了抽鼻子,又道,“除了他的气味,还有一股气

  味,又酸又臭,夹杂干柴味道。那位陆……陆……”宁凝道:“陆渐。”

  “是,是!”苏闻香说道,“那位陆渐必定好端端的,和那个又酸又臭的

  人在一起的。”

  陆渐一吸气,果然发觉浑和尚身带酸臭,想是多日未曾沐浴;但陆渐

  不拘小节,对方若是亲友,便往往只见其长,不见其短,更不在意对方是脏

  是臭,苏闻香若不提及,只怕他十年八年,也不会发觉此事。

  宁凝看了苏闻香一眼,凄然一笑,轻声道:“苏兄,多谢啦,没想到你在

  这时候,还肯帮我。”

  “什么话,什么话。”苏闻香双手连摆,大声道,“天部劫奴,同甘共苦,

  无论何时,我们都要帮你的。”

  宁凝呆怔时许,不觉流下泪来,摇头道:“苏兄,从昨日起.我再也不是

  天部劫奴,只怕将来,你我再见之时,不是同伴,而是仇敌。”说着说着,泪

  如走珠,不住滚落。

  苏闻香亦不觉流露矛盾之色,绕着宁凝踱来踱去,使劲挠头道:“凝

  几,握儿,用哭,拐哭。书呆子、狗腿子、猪耳朵和我,四个人商量好啦,无论

  如何。决不和凝儿你为难,大不了,大伙儿都犯黑天劫,一起死了。”

  宁砚垂头望着地面枯枝败叶,心中忽喜忽悲,忽冷忽热,起伏难定,纵

  是沼如泉涌,也难以宣泄心中之情,蓦然间,小嘴一张,双袖掩面,哇地哭

  了出来。

  苏闻香心性痴顽,哄女孩儿开心非其所长,见状大失主张,两手互握,

  焦急道:“凝儿,你别哭呀,别哭呀……你,你再哭,我也要哭了……”话没

  说完,当真瘪嘴抹眼,哭将起来。

  陆渐身在树上,看着这劫奴间的情谊,既是感动,又觉难过,眼前泪水

  模糊,忍不住高叫道:“宁姑娘,我在这里呢……”话音未落,身子陡震,一

  个趔趄,栽下树来,行将落地时,上方忽有大力牵扯,令他坠势一缓,是以

  身子着地,不觉疼痛。爬起来时,只见宁凝、苏闻香快步赶来,宁凝秀靥上

  泪痕未十,神色亦惊亦喜,扶起陆渐,不待他说话,劈头便问:“摔痛了吗?”

  陆渐道:“还好!”宁凝却流露嗅色,呵斥道:“好什么好?你身子这么

  弱,怎么爬那样高?”

  陆渐一愣,道:“我……”掉头望去,却见树梢空空,浑和尚已然不知去

  向。陆渐心知他不愿以真身示人,不觉微微叹气。

  宁凝注视陆渐,些微神色变化亦不放过,见他惆怅叹息,便间道:“叹

  什么气呢?”陆渐摇头道:“没什么,能再见到你,我心里很欢喜。’

  宁凝心头一跳,双颊滚热,欲要笑笑,但不知为何,反是冷冷地道:“有

  什么好欢喜的?”

  陆渐道:“我怕你伤心太过,苦了自己,如今见你平安,自然欢喜。”

  宁凝瞧他一眼,心中气苦:“原来你只为这个欢喜?早知这样,我还不

  如跳崖自尽,让你难过才好。”

  原来,宁凝乍闻噩耗,伤心欲绝,茫然不辨道路,发足狂奔,直奔到一

  座高峰之上,望着茫茫云海,心中情镶也一如眼前,翻滚起伏。种种悔恨、

  羞惭、悲伤汹涌而至,她不由得大放悲声,哭声随风送出,悠悠荡荡,消逝

  在云天之际。

  宁凝哭到身软,望着点点泪珠儿,消失在千寻谷底,益发情怀跌宕,难

  以自己:“妈妈为我而死

第28章 天生塔[2/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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