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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编-2[2/3页]
的乐趣才是一桩不可理解的事。因而人们要不断地极力使国王开心并为国王搜求各式各样的欢乐,——这件事就终于成为国王状况之下的幸福的最重大的课题了。
一个国王是被专门使国王开心并防止他想到他自己的那些人们包围着。因为尽管他是国王,但假如他想到自己,他也会不幸的。
这就是人们为了使自己幸福所能发明的一切了。而在这一点上,成其为哲学家的那些人却相信世人花一整天工夫去追逐一只自己根本不想购买的兔子是没有道理的,这就是不认识我们的天性了。这只兔子并不能保证我们避免对死亡与悲惨的视线,然而打猎——它转移了我们的视线——却可以保证我们。
向皮鲁斯劝告,要他享受一下他以极大的劳顿在追求着的安宁,那确实是难之又难。
〔祝一个人生活得安宁,也就是祝他生活得幸福,也就是劝他要有一种完全幸福的状况,这种状况他可以自由自在地去思索而不会发见其中有任何苦痛的主题。然而这却是不了解天性。
〔既然凡是自然而然在感受其自身状况的人,躲避什么事都比不上躲避安宁;所以他们为了寻找麻烦,就什么事都做得出来。这倒不是他们具有一种可以使自己认识真正幸福的本能。……虚荣,那种向别人炫耀它的乐趣。
〔因此,我们若责难他们,我们就错了。他们的错误并不在于追求乱哄哄,假如他们只是作为一种消遣而加以追求的话;过错在于他们之追求它竟仿佛是享有了他们所追求的事物就会使他们真正幸福似的,而正是在这一点上我们才有理由谴责他们是在追求虚荣。从而在整个这个问题上,无论是责难人的人还是被责难的人,都没有了解真正的人性。〕因此,当我们谴责他们说,他们那样满怀热情所追求的东西并不能使他们满足的时候;假如他们回答说:——正如他们若是好好地思想过之后所应该回答的那样,——他们在那里面所追求的只不过是一种猛烈激荡的活动,好转移对自己的思念,并且正是为了这一点他们才向自己提供一种引人强烈入迷的对象;那末他们就会使得他们的对方无言可对了。m.XiaoShuo530.Com
然而他们并没有这样回答,因为他们自己并不认识自己。他们并不知道他们所追求的只是打猎而不是猎获品。
(跳舞:必须好好地想着我们该把步子往哪里迈。一个绅士真诚地相信打猎是一大乐趣,是高贵的乐趣,但是一个猎户可并没有这种感受。)
他们想像着,如果获得了那个职位,他们就会从此高高兴兴地安宁下来,而并未感觉到自己那贪得无餍的天性。他们自以为是在真诚地追求安宁,其实他们只不过是在追求刺激而已。
他们有一种秘密的本能在驱使他们去追求消遣和身外的活动,那出自于尤怨自己无穷无尽的悲惨;同时他们又有另一种基于我们伟大的原始天性的秘密本能,那使他们认识到,幸福实际上只在于安宁,而不在于乱哄哄。而这两种相反的本能便在他们身上形成了一种混乱的意向,它隐蔽在他们灵魂的深处而不为他们所见,但又驱使着他们力求通过刺激去得到安宁;并且永远使他们在想像着他们所根本不会有的那种心满意足终将来到,——假如克服了他们所面临的某些困难之后,他们能够从此打开通向安宁的大门的话。
整个的人生就这样地流逝。我们向某些阻碍作斗争而追求安宁;但假如我们战胜了阻碍的话,安宁就会又变得不可忍受了;因为我们不是想着我们现有的悲惨,就是想着可能在威胁我们的悲惨。而且即使我们看到自己在各方面都有充分的保障,无聊由于其秘密的威力也不会不从内心的深处——它在这里有着天然的根苗——出现的,并且会以它的毒害充满我们的精神。
因此,人是那么地不幸,以致于纵令没有任何可以感到无聊的原因,他们却由于自己品质所固有的状态也会无聊的;而他又是那么地虚浮,以致于虽然充满着千百种无聊的根本原因,但只要有了最微琐的事情,例如打中了一个弹子或者一个球,就足以使他开心了。
然而,请你说说,他的这一切都是什么目的呢?无非是明天好在他的朋友们中间夸耀自己玩得比另一个人更高明而已。同样地,也有人在自己的房间里满头大汗,为了好向学者们显示自己已经解决了此前人们所一直未能发见的某个代数学问题。还有更多的人冒着极大的危险,为的是日后——
而在我看来也是极其愚蠢地——好夸耀自己曾经攻打过某个地方。最后,还有人耗尽自己毕生的精力在研究这一切事物,并不是为了要变得更有智慧,而仅仅是为了要显示自己懂得这些事物;而这种人则是所有这帮人中最愚蠢的了,因为他们是有知识而又愚蠢的,反之我们却可以想到另外的那些人假如也有这种知识的话,他们就不会再是这么愚蠢。
每天都赌一点采头,这样的人度过自己的一生是不会无聊的。但假如你每天早晨都给他一笔当天他可能赢到的钱,条件是绝不许他赌博;那你可就要使他不幸了。也许有人要说,他所追求的乃是赌博的乐趣而并非赢钱。那末就让他来赌不赢钱的博,他一定会感到毫无趣味而且无聊不堪的。因此,他所追求的就不仅是娱乐;一种无精打采的、没有热情的娱乐会使他无聊的。他一定要感到热烈,并且要欺骗他自己,幻想着获得了在根本不赌博的条件之下他绝不会想别人能给他的那些东西自己就会幸福;从而他就得使自己成为激情的主体,并且为了向自己所提出的这个目标而在这方面刺激自己的愿望、自己的愤怒和恐惧,活象是小孩子害怕自己所涂出来的鬼脸一样。
几个月之前刚丧失了自己的独生子并且今天早上还被官司和诉讼纠缠着而显得那么烦恼的那个人,此刻居然不再想到这些事情了;这是什么缘故呢?你用不着感到惊讶:
他正一心一意在观察六小时以前猎狗追得那么起劲的那头野猪跑到哪里去了。他别的什么都不再需要。一个人无论是怎样充满忧伤,但只要我们能掌握住他,使他钻进某种消遣里面去,那末他此时此刻就会是幸福的;而一个人无论是怎样幸福,但假如他并没有通过某种足以防止无聊散布开来的热情或娱乐而使自己开心或沉醉,他马上就会忧伤和不幸的。没有消遣就绝不会有欢乐,有了消遣就绝不会有悲哀。而这也就是构成有地位的人之所以幸福的那种东西了,他们有一大群人在使他们开心,并且他们也有权力来维持自己的这种状态。
请注意这一点吧!作了总监、主计大臣或首席州长的人,要不是其所处的地位就是从一清早就有一大群人来自四面八方,为的就是不让他们在一天之内可以有一刻钟想到他们自己;还会是什么别的呢?可是,当他们倒台之后,当他们被贬还乡的时候,——
回乡之后,他们既没有财富,又没有仆从来伺候他们的需要,——他们就不能不是穷愁潦倒的了,因为已经再没有人来阻止他们想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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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因为自己的妻子和独子的死亡而那么悲痛的人,或是一件重大的纠纷使得他苦恼不堪的人,此刻却并不悲哀,我们看到他居然能那么摆脱一切悲苦与不安的思念;这又是什么缘故呢?我们用不着感到惊异;是别人给他打过来一个球,他必须把球打回给对方,他一心要接住上面落下来的那个球,好赢得这一局;他既是有着这另一件事情要处理,你怎么能希望他还会想到他自己的事情呢?这是足以占据那个伟大的灵魂的一种牵挂,并足以排除他精神中的其他一切思念。这个人生来是为了认识全宇宙的,生来是为了判断一切事物的,生来是为了统御整个国家的,而对捕捉一头野兔的关心就占据了他并且整个地充满了他。而假如他不肯把自己降低到这种水平,并且希望永远都在紧张着,那末他无非是格外地愚蠢不堪而已,因为他在想使自己超乎人类之上;而归根到底,他也不外是一个人,那就是说,他既不能做什么又能做得很多,既能做出一切又不能做任何事:他既不是天使,也不是禽兽,而只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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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可以专心一意地去追一个球或者一只野兔;这甚至于也是国王的乐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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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遣——君王的尊严是不是其本身还不够大得足以使享有这种尊严的人仅仅观照自己的所有,就可以幸福了呢?他是不是一定也要排遣这种思念,就像普通的人一样呢?
我确实看到过有人排遣了自己家庭的困苦景象而一心想念着好好跳舞以便把自己的全部思想充满而使自己幸福。然而,一个国王也会是这样的吗?他追逐这些虚浮的欢乐,是不是要比鉴赏自己的伟大更加幸福呢?人们还能向他的精神提供什么更加称心满意的目标吗?使自己的灵魂专心一意按着曲调的拍子来调节自己的步伐,或者是准确地打出一个〔球〕,而不是使之安详地享受观赏自己周围的帝王气象;这难道不会有损他的欢娱吗?让我们做个试验吧:假设我们让国王是独自一个人,没有任何感官上的满足,没有任何精神上的操心,没有伴侣,一味悠闲地只思念着自己;于是我们便会看到,一个国王缺少了消遣也会成为一个充满了愁苦的人。因而人们才小心翼翼地要避免这一点,于是在国王的身边便永远都少不了有一大群人,他们专门使消遣紧接着公事而来,他们无时无刻不在注视着国王的闲暇,好向国王提供欢乐和游戏,从而使他绝不会有空闲;这也就是说,国王的周围环绕着许多人,他们费尽心机地防范着国王不要是单独一个人而陷到思念其自身里面去,因为他们很知道尽管他是国王,但假如他思想其自身的话,他仍然会愁苦的。
我谈到基督教国王的这一切时,绝不是把他们当作基督徒,而仅仅是当作国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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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遣——我们使人从小就操心着自己的荣誉、自己的财富、自己的朋友,甚而至于自己朋友的财富和荣誉。我们把业务、学习语言和锻炼都压在他们身上;并且我们还使他们懂得,除非是他们的健康、他们的荣誉、他们的财富以及他们朋友的这些东西都处境良好,否则他们就不会幸福,并且只要缺少了任何一项就会使他们不幸。我们就这样给他们加以种种担负和事务,使得他们从天一亮起就苦恼不堪。——
你也许说,这就是一种奇异的方式,可以使他们幸福!那我们还能做什么使他们不幸呢?——啊!我们还能做什么呢?我们只要取消这一切操心就行了;因为这时候他们就会看到他们自己,他们就会思想自己究竟是什么,自己从何而来,自己往何处去;这样我们就不能使他们过份地分心或者转移注意了。而这就是何以在为他们准备好那么多的事情之后,假如他们还有时间轻松一下的话,我们就还要劝他们从事消遣、游戏并永远要全心全意地有所事事的缘故了。
人心是怎样地空洞而又充满了污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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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经长时期从事抽象科学的研究,而在这方面所能联系的人数之少使我失望。当我开始研究人的时候,我就看出这些抽象科学是不适宜于人的,并且我对它们的钻研比起别人对它们的无知来,更会把我引入歧途。我原谅别人对于这些所知甚少。然而我相信至少可以找到不少同志是研究人的,这是真正适宜于人的研究工作。可是我弄错了;研究人的人比研究几何学的人还要少。正是由于不懂得研究人,所以人们才去探讨别的东西;然而是不是这也并不是人所应该具有的知识,而为了能够幸福他就最好是对于自己无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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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能有一种思想盘据我们,我们不能够同时思想两件事;在世人看来,我们这样就很好,但却不是在上帝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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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显然是为了思想而生的;这就是他全部的尊严和他全部的优异;并且他全部的义务就是要像他所应该地那样去思想。而思想的顺序则是从他自己以及从他的创造者和他的归宿而开始。
可是世人都在思想着什么呢?从来就不是想到这一点,而是只想着跳舞、吹笛、唱歌、作诗、赌赛等等,想着打仗,当国王,而并不想什么是作国王,什么是作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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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不肯使自己满足于我们自身之中和我们自己的生存之中所具有的那个生命:我们愿望能有一种想像的生命活在别人的观念里;并且我们为了它而力图表现自己。我们不断地努力在装扮并保持我们这种想像之中的生存,而忽略了真正的生存。如果我们有了恬静或者慷慨或者忠实,我们就急于让人家知道、为的是好把这些美德加到我们的那另一个生命上,我们宁肯把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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