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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5章 几家悲喜[1/3页]

  在门口不便多。

  皇帝扶起李十娘:“这大热的,你又有身子,走出来做甚?”

  李十娘只管应声,皇帝也难得温存,拥着她往里走,扶她上床歪着,李十娘目光左右一扫,众婢子会意,齐齐福身退了下去。

  皇帝心里叹了口气。

  他怕的就是这个,偏还是到眼前来。心里登时又烦躁起来,就好像哪里扎了一根毛刺,又是酸又是疼,吐又吐不出来的苦。不管怎样,总是她受了委屈,就是为了……也先安抚住再。皇帝这样想。WwW.XiaoShuo530.com

  李十娘头抵在他胸前,低低地道:“三郎,我……我没有父亲了。”

  ——皇帝有过两个兄长,是于皇后所出,都没有能够活过周岁,所以皇帝虽然是独子,论字却是行三。

  如果李十娘见面就与他哭诉,祖父冤屈,阖家枉死,皇帝嘴上虽然抚慰,心里多半不喜,毕竟人死不能复生,毕竟这关系到他在权力上的无能为力——哪个当皇帝,不,哪个男人愿意承认自己无能为力?

  然而李十娘不,她哭的只是她没有父亲了。不不不,她失去的又何止是父亲,她的姐妹,她的兄弟、子侄,族中上下两百余口,几乎是赵郡李氏这个姓氏,都因此塌了大半,她失去的,几乎是她立身的根本。

  然而她哭的只是她没有父亲了。

  他也没有父亲了。

  起初记得很清楚的一些东西,到底还是,慢慢模糊了,五岁之前,那个总牵着他的手,亲手为他调羹,总絮絮与他话的那个人……那个影子。

  后来无数次想起。或者是因为他留下来的暖意,或者是因为,之后与母亲不断的冲突中,他需要一个值得他全心信赖,全心怀念,而不怕被伤害和背叛的影像,他已经死了,他给了他子的身份。

  再没有人能给他更多。

  他对自己了无数次,那是他的母亲,十月怀胎的艰难,子贵母亡的风险,以及……之后嘘寒问暖的关心。乌鸦尚知反哺,身为人子,怎么可以怨恨自己的母亲?直到……他再无法服自己。

  譬如这个秋的下午。

  如果父亲还在就好了,如果父亲能活得久一点,再久一点,庇护到他成年的时候。父亲必然能够扼制母亲……

  然而他没有父亲了,就和怀中的这个女子一样……皇帝轻轻环住她,他们都没有父亲了,他心里生出同病相怜的悲戚。

  他喃喃地:“是朕的过失……”

  李十娘猛地抬头来:“陛下也相信,臣妾的祖父——”

  皇帝怜惜地抚她的面孔。李贵嫔素以妆容精致着称,一丝不苟的发髻,一丝不苟的眉,一丝不苟贴上花子,插上钗环,每次露面都无可挑剔。他还从没有见过她这样憔悴。

  从来都神采飞扬的眉目,如今脸色发黄,眼圈是红的,脸像是泡过水,肿得可怜。

  他摇头道:“朕自然不信……”

  李十娘噙着眼泪笑了:“陛下不信就好……”

  “朕不信有什么用”几个字已经到嘴边,到底没有出口——出口实在伤心。历朝历代,有哪个做皇帝的,能有他窝囊,汉献帝吗,还是秦二世?这略分神的功夫,李十娘又道:“臣妾……有事想要求陛下。”

  皇帝怔了怔。她是要求他日后为李家平反么。也是意想之郑如果他一进门她就求他平反,他定然会不满。但是这时候心已经软了。正要应下来。

  却听李十娘道:“我父母叔伯,兄弟姐妹,都已经没有了,太后留着我,是因了我腹中这块肉。虽是家骨血,虽然陛下知我家冤屈,但是这孩子……还是不要背一个有罪之名的比较好。”

  皇帝皱了皱眉:“朕的孩子,有什么罪?”

  “他的母亲有罪!”李十娘铿声道,“有罪的姓氏,便是他的原罪。如果陛下要留他在宫里,十娘就求陛下,将十娘抹去,给他一个干干净净的身世——不要让他,不要让任何人知道十娘曾经存在过。”

  这是要托付后事吗!

  皇帝抓住她的肩,喉头耸动,竟是一个字也不出来。如果这腹中孩儿继位有望,自然、自然不能有一个有罪的外家,至少母亲是不会允许的,母亲不会允许他他日翻案——那意味着她的失败。

  “如果这孩子……”十娘努力微笑,“如果侥幸这孩子是个公主,或者无须担当大任,那么十娘恳求陛下,将他出继给近亲宗室,那或许他们会看在陛下的份上,善待于他……十娘将于九泉之下,日夜为母后与陛下祈福,愿陛下安康,母后千岁……”

  “够了!”皇帝低喝一声。

  十娘便不再话,怔怔看住皇帝的面孔,眼泪渐渐充盈了眼眶。她努力把眼睛睁得更大一些,但是眼泪还是漫了出来。

  皇帝提起袖子给她擦拭:“还没有到这一步……有朕呢。”

  十娘便也喃喃道:“是啊,有陛下呢。”

  这句却又让皇帝心里一刺,他几乎想要站起来逃走,但是李十娘拉住了他的袖子,她:“陛下已然及冠,下皆知,母后原是该把朝政还给陛下,但是母后没樱当然陛下亦不须急……”

  下人都知道,先帝只有皇帝一个儿子,太后也只有皇帝这一个儿子,没有别的选择,无论太后如今怎样把持朝政,擅权弄国,她都在一一老去,所以迟早有一日,她会把权力还给他。

  她不得不把权力还给他。

  这也是太后久不归政,却没有引起大规模反抗的原因。

  这也是皇帝迟迟不能下决心强硬对抗太后的原因。

  这时候被李十娘戳穿,皇帝心里未免羞愧。李十娘却继续道:“……除非陛下有了皇子。”

  那就像是一把刀,直直地插在了皇帝的胸口。。

  除非他有了皇子。

  一旦他有了皇子……无论是李十娘如今腹中的这个,还是日后穆皇后,玉贵人,崔夫人,王美人……无论是哪一个,诞下皇子,那就意味着,他不再是皇位的唯一选择,太后大可以跳过他,选择皇孙继位。

  那么,她可以把持朝政更久……一直到死。一个更的孩子,定然比他听话,比他好操纵,就好像……高祖。

  高祖五岁登基,祖母冯氏临朝,一直到……冯氏薨。

  “显祖。”李十娘轻轻地。显祖死于二十二岁。据传他醉心黄老浮屠,加之龙体欠安,十七岁退位为太上皇。关于他的死亡,宗室里有很多种法,最广为流传的是,他杀了冯太后的面首。

  冯太后并不是显祖的亲生母亲,皇帝想。他倒不意外十娘知道这些旧事,但是母后……母后总是他亲娘。

  虎毒不食子。

  但是如果只是废了皇位呢?

  而更“有趣”的是,高祖对于冯太后的孝顺,远远超过了一般母子,更休祖孙,冯太后身后,他为她守孝六年,对冯氏荣宠备至,两度以冯氏女为后,连他的父亲也都记在冯氏女名下,由冯氏女抚养成人。

  这是要保冯氏三世荣宠——当然那并没有成为事实,他的父亲终结了它。

  他会成为第二个显祖吗?连他的孩子都被母后夺走?他不知道。可悲的是,他甚至不能给自己以保证,保证不,母后不会这么做的。他没有这个信心,母后可以为郑三灭了李家满门,谁能担保……

  “十娘从前听,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李十娘伏在他膝上,他看不到她的面孔,只能听到声音里的悲怆。她心里其实是怨恨的吧,虽然她口中“愿陛下安康,母后千岁”,但是易地而处,谁能不恨?

  恨才是人之常情。

  “……十娘明知道这不是陛下想听的,这会让陛下疑心十娘别有所图,但是这些话,十娘不得不。十娘是怕眼下不,日后就再没有机会了。”她,“陛下必须、必须拿到与母后话的筹码。”

  “……十娘知道这难,也知道陛下对母后的孝心,然而陛下已经拖得太久了。十娘就不信,宗室、外戚,满朝权贵,竟没有一个人愿意为陛下火中取栗……十娘只恨自己身为女子。”她仰起面孔,笑容惨淡,“如若十娘不是身为女子,只需陛下一纸诏书,十娘便是单枪匹马,也敢到上将面前,为陛下取虎符而归!”

  皇帝觉得自己手心里沁出汗来。

  只需要一纸诏书……取虎符而归……她知道她在什么吗?她知道、她知道……信陵君围魏救赵的典故吗?市井屠夫,尚且能为信陵君取三军权柄,他贵为子,环视朝野,难道连一二热血都无?

  如若他从宗室中取一可信之人,随军北上,待扫平云朔叛乱,归京途中,取诏书以收权柄,有二十万大军在手,母后便是不退……也得退了。

  他想得兴奋,眉目却渐渐沉了下去。

  须得沉住气,他还有时间,便李十娘当真诞下麟儿,母后总不至于抱个婴儿临朝,便是要废他,也须得再等上两三年……两三年的时光,足够了。

  “十娘……”他轻抚她的面孔,温柔地,“十娘待朕的心,朕知道了。朕必然会、必然会庇护你们母子,不至于、不至于……”

  “愿我腹中孩儿,”李十娘抬头,注视他的眼睛,她,“能为陛下……而战!”

  昭熙得到消息,比嘉语还快一步——芳莲带走锦奴之后,越想越不对劲,虽然一时抽不出身,也吩咐了阿古出门打听。他要打听消息,自然比嘉语更方便——待听李家灭门,眼前就是一黑。

  一瞬间纷至沓来的想头,诸如李家为什么要通敌,当然那不是什么大不聊过错,然而元祎炬与李家无冤无仇,去年羽林卫伏击李家,不过是场误会,以元祎炬的为人,也不至于如此秋后算账。

  更不至于构陷……

  对的就是构陷,否则即便李司空在平叛一事上处置有不妥,以李家的树大根深,也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何况李司空人老成精,如何会不知道厉害。想到构陷,昭熙心里慢慢浮起一个名字。

  他心里清楚去年西山的伏击是郑忱所为,从事后的处置看,并非郑家的意思,而是郑忱自己的恩怨。

  这可真真乱拳打死老师傅。要老谋深算,步步为营,有李司空坐镇,李家便不能全身而退,也不至于落到如此下场。

  这已经不仅仅是快和狠的问题了——而是蠢!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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